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认知中,与微软公司关联的最知名的中国人是张亚勤,曾经的微软亚洲研究院院长,后来去了百度,轰动一时。
大部分人不知道,微软公司最高级别的华人高管另有其人——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沈向洋。
每周五下午,沈向洋和其他10位微软高管会出现在会议室,开一个长达4小时的会议,讨论解决全球公司一周以来的所有关键问题,然后上报CEO。在微软内部,他们被称作“十一常委”,把握着这家巨头的步伐和走向。“十一常委”各有分工,沈向洋负责的是这家世界最知名软件公司的研发。
到今年,沈向洋已在微软工作20年。自博士毕业,他便一直在微软工作,成为其核心管理层唯一的大陆华人,也是美国科技行业职位最高的华人。
在学术圈,他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Harry Shum。作为计算机视觉和图形学研究的世界级专家,Harry从全美计算机专业排名第一的卡耐基·梅隆大学毕业,师从图灵奖获得者、著名计算机科学家Raj Reddy。他的同门师兄还有李开复和洪小文,后者是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现任院长。
沈向洋与张亚勤同年出生,一个13岁进大学,一个12岁上中科大。不过,他对《财经天下》周刊记者否认自己是天才,“你我都是普通人”,甚至笑称幸亏有研究称孩子智商主要遗传于妈妈,所以他不用背负压力。但他说,自己见过许多聪明到“刻骨铭心”的天才。
实际上,在和李开复、张亚勤一同创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岁月里,他亲手带着一批刚毕业的高校学生,将科研这件事做得如鱼得水。2002年,他和所领导的图形图像组一战成名,在全球计算机科研领域最富盛名的国际图形学年会SIGGRAPH上发表了4篇论文,让微软亚洲研究院在学术界站稳脚跟。2004年,微软亚洲研究院被评为“全球最火实验室”。
这是他们在办公室不舍昼夜、夜不归家拼来的结果。有一天,沈向洋和同事们正自嘲“忙成了狗”,前任微软亚洲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王坚路过听见,看了一眼这群胡子拉碴的理工男,说:“我看根本是猪狗不如。”众人爆笑。
后来,王坚离开微软亚洲研究院加盟阿里巴巴。李开复、张亚勤等人在离开微软之后,也成为各自领域的领袖。作为留守者,沈向洋于2007年重回美国,并在2014年升任执行副总裁至今。
沈向洋习惯让员工直呼其英文名Harry,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认为他“极nice”。给实习生讲话时,他会用自己大学时期篮球场上“单手乔丹”的外号自黑来做开场。遇到员工恭维,他会即刻打断,提起他最近教了美国大使一个词“Mapi-ology”(马屁文化)。一个政党领袖曾教了他这个词,说弄了半天什么也没做成,只培养了一批人会Mapi-ology。说完这个故事,他与被调侃的员工一起大笑,恭维终止,议题继续。
随和是沈向洋待人的方式,而他实际的工作作风,则是另两个字:强悍。他会在凌晨5点就进入工作状态,回复记者的工作微信;也会在主持面试的最后一轮,两位面试者不分伯仲之际,干脆看看谁的饭量更大——因为“这行很苦,不强悍做不了”。
今年,沈向洋年满50岁。他最近的愿望之一,是成立微软亚洲研究院院友会,将曾经一起“猪狗不如”地干活打拼的那帮人聚起来,再提供一个大家交流的平台。
比起散落全球的院友,还有一群同样绝顶聪明的大脑离沈向洋更近:他执掌的全球7所微软研究院。在过去15年间,全球权威性计算机国际大会上,微软研究院的得奖论文数量是全球第一,遥遥领先,其后才是麻省理工、斯坦福等大学。
1991年,第一所微软研究院,位于美国微软总部的雷蒙德研究院成立。其后20多年间,软件巨头用难以计数的支出建起了庞大的聪明人“库存”,网罗住超过1000名计算机领域的顶级科学家,包括大量图灵奖、麦克阿瑟奖、菲尔兹奖得主。
“科研领域有很多天才,我很幸运见到了一些很聪明的人,刻骨铭心的聪明。”沈向洋说,他正在竭力尽量快、尽量广地“浅度学习”——微软研究院有很多方向,身居高位的沈向洋要对整个计算机科研发展有很好的大局观。为此,他需要不断大量地阅读交流学习,如海绵吸水,再抽丝剥茧。
这是一个在科技创新最前沿工作、被天才环绕的人,强悍、亲和、逻辑缜密、语速飞快,日程表排得爆满但仍然神采十足,你时常能感受到他内心青春似的激情。他说,对于公司来讲,年轻不光是年龄问题,还是心态问题。对于他本人来说,也正是如此。
以下是沈向洋的口述。
聪明人很多,但如果只是聪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为什么我会留在微软?告诉你我当年的那种激动。1996年,我加入美国微软研究院,那时我做图形学,图形学领域最牛的一个人叫Martin Newell,他做的一个茶壶的渲染,经典到任何图形学的演讲里一定有那个茶壶。
加入微软研究院以后,我发现他离我只隔着4个办公室,特别激动,当时就冲到外面给老婆打电话:“Martin Newell离我只有4个办公室!”因为我实在是非常敬仰他。他每天都穿同样的绿色毛衣,就像扎克伯格、乔布斯等人的作风——也许成功人士都是这样。
Martin Newell是超级天才,而我不是天才,你我都是普通人。微软研究院当然有天才,而且每一代都有聪明的人出来,所以不是一两个,而是有相当数量的聪明人。这些人表现得都很低调,而且各有各的聪明方式:一种是明面上的,就是什么题目都能快速解答;另一种聪明,是他能看出来什么东西能做成,并且沉得住气一年一年地去做。
比如王坚,非常独特的一个人,他原来是学工业心理学的,但是他非常热爱计算机。他想问题比较怪,能够想到其他人不会去想的思路,我跟他在一起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年轻一代则更多,比如周昆,最年轻的长江学者,最年轻的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现在是浙大的教授。他只有30多岁,属于中国年轻一代科学家里面的杀手级人物,也是唯一一个在SIGGRAPH上发文比我多的人。他很强,非常强悍,非常聪明,因为做研究很苦,不够强悍扛不过去。我非常喜欢周昆。
我还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叫刘彻,现在在谷歌。他来面试的时候,简历上写着: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化学竞赛一等奖,全国千名小画家之一⋯⋯我就问他:你一辈子有没有得过二等奖?他想了想,说还真的没有得过二等奖。我说,那这样子就像是我的学生了。跟他在一起,我向他学习。
聪明人很多,但如果只是聪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反而更喜欢一种能够后天培养出来的。我最喜欢的一个学生叫王嘉平,他的本科是很普通的一所大学,宁波大学。有人向我引荐了他,他是真的聪明,最厉害的就是博士毕业论文被SIGGRAPH选中,当年还得到全国百佳博士论文奖,是那一年唯一一篇计算机类的。获奖以后,中科院计算机所请王嘉平给师弟师妹们做一些分享,他于是讲为什么在微软亚洲研究院可以做这么好的科研,怎么能写这么好的论文。
所以你看,一个好平台何等重要。不久前我回国跟大家说,我们亚洲研究院有两件事是非常值得骄傲的:第一是环境,我们这里的待遇很好,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环境里有很多比自己更聪明的人;第二是自由,就是大家可以选择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作为一家公司的科研负责人,我能够提供的也就是这两点。我当然希望中国其他的机构也能做到这样,甚至比我们做得更好。
最近,很多人来微软亚洲研究院挖人,王嘉平也在不久前离开了微软,我觉得也很正常。如果外面有很好的机会,每个人就会去走一条
本文来源:不详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