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父母主观上是为你好的?”我问。
“每个父母的教育方式不一样,他们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也是爱子心切,想让他正常化,你说他想害他吗,也不是的。这种情况下你向法院起诉,我是觉得很难,基本上不可能的,问你抚养权归谁,归你的祖辈,你的祖父辈,还是让社会来抚养你。社会的话也是他的社区啊,社区的话你也知道中国现在的现状,而且没有这样的机构取代父母来管教你的。而且你的父母的话也不是有虐待你的行为在里面。要剥夺你父母的抚养权,父母只会更伤心。”
▲我们准备离开,有孩子通过窗户向外张望
几乎所有的孩子在网戒中心都被“成功改造”了,他们一度变成了家长想要的样子,杨永信口中的“精品”,但不安和恐惧始终埋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
没有人想要报复杨永信,大多数人甚至拒绝接收和杨永信有关的消息。“你别让我去杨永信吧,我发现还是没勇气,看两眼,就不行了。”王安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停地失眠,梦见网戒中心。“宁愿睡在大街上也不愿意回家”。一次在酒店,王安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杨永信的脸,他突然脑袋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砸掉了电视。
那天晚上,王安带我们来到网戒中心探查,时隔八年,他第一次回到这里。当时是拉窗帘准备睡觉的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我们停留了十分钟,下楼时王安的腿在发抖。
王安说网戒中心改变了他。“确实是把我整个人都变了,我现在是真正的双重性格,一般人都是刚见面挺生分,熟了之后逗逼,我正好反过来。所以我朋友不多,他们觉得我对他们不自觉就生疏了。”王安说。“我变得不想要孩子,做事非常集中,我会把所有筹码都拿去赌,比如说一个东西,拿一点会判三四年,都拿了就是死刑,我肯定会全拿了。要不就不做,不怕死了,必须要把你带走。”
王勇是李林峰在网戒中心的好朋友,家住山东日照。“他面上跟爸妈关系特别好,但是走的时候绝对是……他心已经冷掉了,彻底冷掉了……”王勇从网戒中心离开后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换掉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王勇已经失踪7年,直到两年前,李林峰还接到王勇妈妈电话,询问王勇的下落。王勇妈妈说:“你要是有他消息就让他回来吧,我什么都不要求了。”但李林峰也不知道王勇的下落。
曾宇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网戒中心的经历让他感觉死过一次,他曾经有理想和目标,但现在失去了,他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过一天是一天吧……感觉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很好”。
有两件事曾宇始终记忆深刻。小学时候,他要钱买两只铅笔,只买了一只,剩下的钱买糖吃了,他爸拿着鸡毛掸子打他。还有一次贴春联,天特别冷,风很大,怎么都贴不住。父亲觉得他没有用心,从梯子上下来就把他踹趴下了,他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本文来源:不详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