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时一直到整个80年代,再次被称为中国动画的“黄金时代”,其实不只是动画,整个中国文化也步入了一个“黄金时代”。高压之后反弹式的打开,文化进入了一个非常自由宽松的时期,国外各种思想的涌入,传统与现代性,民族与外部,激进与保守,各种令人激动的思潮在交汇涌动,伴随着文化的焦虑感,才有了自觉的意识。也只有此时的中国动画,才有了一丝的文化自觉。
从艺术形式看,《哪咤闹海》似乎是《大闹天宫》的升级版,但视觉风格更加自由,相比于后者的忠于原著,前者的主题有明显的创造意识,哪吒对父权的反叛,自我毁灭与重生,带有一种悲剧性的宿命意识。我个人觉得,截至目前,《哪咤闹海》是中国动画电影创作最具文化自觉的代表作。
▲图片说明:《哪吒闹海》
整个80年代,中国动画电影的产量达到200余部,数量空前。其中的一些作品,最终都成为了经典:
《雪孩子》里充满纯真的伤感,是因为其自然质朴的表达。《三个和尚》展示了动画擅长于哲学化的普世表达,在欧洲艺术动画中常看到的那种凝练和趣味,有了中国式的创造。《九色鹿》用敦煌艺术的视觉盛宴,呈现了“鹿王本生”这一佛教典故。《天书奇谭》同样以神话传说为故事蓝本,传统戏曲造型为参考,但角色塑造更加生动,贴近大众娱乐趣味。
▲图片说明:《三个和尚》
这个时期,电视也开始大规模进入中国人的客厅,开始改变电影产业格局。上海美影厂也开始制作一些系列片,《葫芦兄弟》《黑猫警长》《邋遢大王奇遇记》《阿凡提的故事》...
▲图片说明:《葫芦兄弟》
同时,改革开发的市场化速度,让体制迟缓的上海美影厂完全跟不上步伐,艺术家和动画技术高手们,被迫思考企业收入和效益问题,80年代后期,一直到90年代美影厂改制,创作作品明显呈现下滑甚至停滞。
至此,中国动画的创作,依然依赖于体制,依赖于大的电影制片厂,创作没有回归个人,不是导演的个人欲望,所形成的传统,也只是体制下的传统,并非可以传承的创作精神。所以,黄金时代最终成为了一种仅供回望的文艺情怀。
1991-1999:沉迷代工,中国动画失去了“二次元一代”
体制才被碾碎,创作欲望还未形成,海外代工的浪潮夹着金钱呼啸而来。来自美国和日本的动画订单,换做巨额的人民币,吸引着体制内的动画人投奔其间。1985年第一家外资背景的深圳翡翠动画成立,1991年,国内专业动画制作的势力版图,由一家独大的体制内上海美影厂,突然变成近40家商业制作公司的诸侯割据,当然,其中大部分生产的都是加工片。本就缺少创作基因的国内动画人,在加工链条上,获取了不菲的收入,手里一张张画稿直接变成一张张人民币,(在万元户的年代,一个动画师的月薪甚至有几万元),同时,也迅速把自己锻造成产业螺丝钉。动画的代工,和中国其它制造业一样,在那时依靠廉价劳动力,成为世界工厂。
▲图片说明:《蜡笔小新》
▲图片说明:《灌篮高手》
▲图片说明:《名侦探柯南》
与此同时,日本动漫因为有与中国熟悉的文化基因,随着放纵的盗版市场,迅速进入中国,正是在中国动画人沉浸在加工生产的重复劳作中,我们失去了整整那一代观众,他们就是现在所谓的“二次元一代”。在电影行业,盗版快速开拓了中国青年的眼界并膨胀了创作,出现了DV一代、第六代以及之后的独立和商业电影创作,他们从欧洲及世界各国的创作中吸取能量,找到自己的路。但令人感叹的是,在动画行业,这一阶段的内容盗版,只留下了更多日漫风的漫画和动画创作,不谈文化,至少在形式上,还是止步在模仿阶段。
不知不觉,长达二十年赚钱的“好日子”似乎突然到头,加工厂悄悄转移到劳动力更廉价的国家,动画人这才发现,我们还要走自己的路。这些动画人中,一些尚未失去创作抱负的技术精英,成了当今中国动画产业的主要创作力量,客观的来说,他们重技术甚于重观念,对动画表演的热爱超过了自己思想的表达,或者说,他们认为技术就是动画的全部。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国动画人都认为,我们只是缺少一个好的故事和剧本,因为我们做过那么多年的大片加工,不愁技术。
这个逻辑忘记了一个常识,一部电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构成,是导演构建的一个世界,是导演的思想和美学,渗透在每一个动作表演,每一个场景,每一个造型之中,创作不是拼凑,你无法用一个代工的拼装思维,来主导一次创作。富士康的价值在于成本与质量的平衡和控制,和苹果创造的基因完全不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做一部好动画,并不是搞一个研发部,买两个剧本,或者找几个老外导演总监就能搞定的。
2000-2010:拔苗助长,遭遇90年来最大的耻辱
2000年是中国动画的又一次转折点,带来这种改变的根本是网络。早期互联网,因为对视频内容的匮乏,以及交互娱乐的需要,所以出现了FLASH等软件,我们迅速普及了盗版软件,也普及了动画技术,网络还提供了发表交流作品的平台,于是,大量热爱动画创作的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动画专业的外行,纷
本文来源:不详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