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市场,运营得比较好的色情网站,一年收入大概可以达到千万人民币的规模,扣掉服务器及兼职人员(版主、发片员等)的成本,运营方可以入手数以百万计的净利,如果除开法律隐患,还是非常吸引人的,而且色情网站的运营方能够收获独有的荣誉感——整个社区的用户都将管理员们当做神一般进行膜拜,这种体验更是让人很为受用。去年,某色情网站的一名版主(美籍华人)回国探亲,天天都有当地网友排着队请其吃饭,其中不乏富有的私企老板,开着奔驰带他体验家乡变化,还说“虽然(自己)现在也常远赴东莞,但是发迹之前都是靠着他(指这名版主)在论坛上发的片子度日,实在感激不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网友并不满足于对着电脑屏幕的异国女优浪费卫生纸,于是有着更多类型的网络经济,用于迎合这种寂寞和欲望交织的需求,包括真人视频、买春交流、夫妻换偶等。但由于更加踩住了法律的黄线,所以多数都只局限于小圈子范围内,除非运营方想钱想疯了,否则不会做出过多的声张。我认识一名无业的中年男性,全靠他的妻子通过在网上出售原味丝袜养活,一个月的家庭收入可以超过30万人民币。
地下互联网世界的第三座山头,是“黑公关(Gangsterdom PR)”。
和“骇客(Cracker)”牵连了“黑客(Hacker)”一样,“黑公关(Gangsterdom PR)”也干扰到了人们对于“公关(PR)”的定义和看法。
“公关(Public Relations,简称PR)”是由美国传媒行业在20世纪初创造出来的概念,属于管理功能,意指“组织机构与公众环境之间的沟通与传播关系”,随着舆论经济的发达、Edward L.Bernays这类学者的推动以及《公关第一,广告第二》等营销经典教材的风靡,正式成为政府和企业的一门必修课。
从事公关行业能够明显察觉,公关对于其理念的忠实程度和它所在的地缘政治的媒体自由及社会民主程度呈标准的正比趋势。也就是说,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媒体越是落后、越受限制,政治体制距离民主精神越远,那么公关在这片土壤上就越容易演变成为一个与其原生概念完全不同的产物。这个不仅是在公关行业,干过啤酒渠道拓展业务的应该也都能体会,想要在中国一个县级城市的餐馆里推广某个品牌的啤酒,与其啤酒的口味、品牌、广宣等内容都完全无关,只要搞定当地负责某个片区的地头蛇,后者自然会带着人马去帮你规定区域内的餐馆必须买进什么啤酒。
在中国互联网这个受法律和体制约束更小的世界里,有很多实际上是公关无法实现的功能需求,都是在由“黑公关”以“公关”的名义在行事。和“黑客”利用技术实现目的的方式不同,“黑公关”里的技术含量甚少,更多的是在四两拨千斤,用资源作为杠杆,对目标进行打击和讹诈。
土豆网本在2010年——纳斯达克中概股最热的时期赴美上市,土豆网创始人王薇遭遇前妻杨蕾半路截杀,要求风格土豆网38%的股权,上海徐汇区法院冻结了王薇名下所持有土豆网的股份,直接逼停土豆网的上市进程。等到王薇自掏700万美元现金补偿的期间,优酷网成为中国首家赴美上市的独立视频分享网站,一年之后,土豆网重启IPO时迎来中概股遇冷,“流血上市”的结果是让土豆网和优酷网这两家本是不相伯仲的视频网站在纳斯达克的市值几乎呈1:5的比例,优酷网最后轻松吞并土豆网,王薇出局再创业,如同电视剧一样跌宕起伏。而这仅是公开在表面上的故事,不为人知的暗流仍然涌动在地下世界。如果土豆网真的成功成为中国第一家上市的视频分享网站,土豆网的市值绝非后来开盘当日即惨跌12%停在仅仅7.1亿美元的程度可比,而相应的,王薇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含金量更足,那时再来谈离婚和财产分割,获益显然比区区700万美元要可观得多。这个时候,拦在王薇和土豆网的面前,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好处。
神州租车也曾计划在2012年启动上市,但是几乎是在消息传出的一夜之间,各大主流媒体、社交网络上都出现了关于神州租车的负面新闻,且用词相当激烈。神州租车的董事长陆正耀后来在微博上咆哮,“没完没了的水军攻击、伪装成客户向媒体爆料,居然还买广告版面发我们的负面,我怒了!”也是出于对 “黑公关”的不堪招架。2012年4月,神州租车估值被一级级的调低,最后基本上缩水得看不到回报率,只得临时退出上市程序。
《深圳商报》曾经有过一篇《黑心公关“猎杀”上市公司》的简单报道,揭露了一些企业在上市前夕会被人为的盯上,瞄准企业为了顺利上市而“谨小慎微、希望顺风顺水”的心态,以胁迫的方式谋取利益,如果企业配合,“黑公关”机构就愿意顺水推舟高抬贵手,做一笔人情买卖,若是企业拒绝配合,那就会有 “从中作梗”、“故意找茬”的事件频频发生,在企业上市的步履下使绊子。
“黑公关”一般掌握有多种形式的资源,平面及网络媒体、业界名流、水军都是常见资源,3.15等特殊时期更是有着堪称“核武器”的曝光机会,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并不过分。向筹划上市的商业公司进行“勒索”虽然单笔利润丰厚,但从频率上来讲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会“自造”机会。
包括很多门户在内的一些网站,由于人力成本的原因,一些有着长尾价值的二级频道无法自营,便会外包给一些公司,由后者每年缴纳一定“代理费”,然后独立运作代理的频道,自负盈亏。不少“黑公关”也盯上了这块肥肉,拿下代理之后,利用该频道因为隶属门户网站而能够被百度等搜索引擎的新闻栏目爬虫索引收录的资格,逐家的找频道主题相关的企业索要广告费用,如若遭到拒绝,就会开始不断的曝光企业负面,而中国的很多网络新闻站点又存在着“采集”这一内容组织模式——即为了填充内容更新,网站和网站之间会互相转载新闻信息,这导致企业的负面信息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其庞杂,进而影响企业的订单、投资等收益。这时,“黑公关”再会以另一家壳公司的名义,上门“点拨”企业,贩卖删帖生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从很多地方看到对删帖公司“神通广大”的渲染,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他们有能力去“删”帖,而是帖子本身就出自他们,他们只是将帖子作为商品进行“下架”处理而已。
当然,也有“黑公关”出过事,当一个狠人遇到比自己更狠的人时,如果察觉不到危险,一定会吃亏。360的周鸿祎就是这么一个更狠的人,故事其实业内都知道,周鸿祎说你把你的老大叫上一起等我,我带钱过来,然后自己没去,叫手下带了警察过去,人赃俱获的把对方给端掉了。但更多的企业没有这个胆识,一来在中国这个环境,没有一点小辫子存在的企业实在少之又少,二来企业本身也会顾虑能否做事做得“太绝”,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其实都不算太大的问题,如果惹怒了对方,导致用钱解决不了的报复上门,那时的摊子才更加难以收拾。
至于一些杯弓蛇影的媒体,将“黑公关”描绘为日进斗金的暴利的产业,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有从业人士对我吐过苦,寻找要黑的目标其实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小的企业,它根本不在乎,你发他成百上千篇负面,可能反倒帮它做了宣传,而大点的企业,也都开始重视对法务部门的建设和投入了,万一引火烧身,也是得不偿失。而且在中国做生意并非完全靠市场,像蒙牛这样的厂商,无论是真的出事还是被黑,它的业绩还是很好,原因很简单,它搞定了工商(政治渠道)和货架(销售渠道),给消费者提供的是一个单选局面,又怎么会真的害怕舆论口碑呢。
可以说,“黑公关”只是一种极端的、越界的灰色模式,它的内核精神——“强买强卖,否则就不客气”在地上互联网世界也有着文明形态的存在:当美国互联网的“门户”模式都濒临破产的时候,中国的“门户”网站仍然茁壮成长,这里面也有美国互联网难以企及的一些因素,很多广告位在卖给企业的时候,企业投放的心态都是“花钱消灾”;360和腾讯开战之前,周鸿祎找腾讯,希望联合腾讯先打百度,被马化腾拒绝,后来周鸿祎就延迟做搜索到2年之后,先打了“不识抬举”的腾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