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世界中,字幕组志愿者们只是闪烁的QQ群和跳动的各式头像;而现实世界里,他们是一个个真实、鲜活的生命。他们隐匿于各行各业,但奇人奇事被网友口耳相传。
Hail说,“Top Gear”14季第3集曾出现齐柏林伯爵(Count Zeppelin)等三个人名,为准确听译,组内的王牌翻译从图书馆抱回早期主要欧美国家的飞艇资料,花费几小时翻查。而另一位狂人“小米”因为弄不懂有关“空中管制”的一分钟字幕,辗转几次找到空中管制专业的专家,潜心求教。
无独有偶,“伊甸园”字幕组也流传着Shin3的“痴气”故事。据说,他对印第安文化极其痴迷。给《西部风云》做字幕时,他常常一翻译就是8小时,不吃不眠,着魔似的在键盘上敲字。有一次,他翻译到最后时发现键盘黏黏的,竟是鼻血。
对于这群人的痴狂,Hail 解释,有的纯粹是爱好,有的为了追剧,有的甚至只为追求一种神秘感,但共通的是分享的精神。这一基本特性决定了“字幕组”永远不会以盈利为最终目的。“如果是那样,那就不是字幕组,而是翻译公司。”梁良说。
中国字幕组的出路
早在第一波美剧潮汹涌而至时,Hail便卷入其中。那时,很多人向他推荐《4400》,追完一季后,Hail和一帮中国粉丝一起接受了普及教育。而踏着《老友记》和《天劫》两部经典长剧的足迹,Hail、梁良等人开始加入字幕组,逐渐成为圈子中的主心骨。
“由于官方媒体无法提供充足的、新鲜的、有版权的外国翻译影视作品,消费市场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而且相较美国、日本成熟的影视产业,中国起步晚、能力弱,无法制造出大量与之匹敌的作品。因此,影视剧由美国、日本等‘高地’流向中国‘低地’。”胡绮珍教授说。在源源不断的活水滋润中,中国网络字幕组茁壮成长。
字幕圈中有竞争,但最让Hail引以为傲的是平等分享的精神。“正像我不想做奴隶一样,我也不愿做主人。”亚伯拉罕·林肯的名言是 “YAK”的组训。组员用选票决定为哪部剧配发字幕,用选票表明自己是否愿意加入新剧。基于平等的理念,他们有着共同的“网络观”:坚持并维护包括视频分享在内的信息共享,反对管制。
不过,这种坚持也有原则底线。Hail认为,在提供浏览服务的网站正常下载、观看视频,都属于“分享”的范畴,除非是黑客黑入服务器或通过其他非正当方法取得视频。
2008年,当“越狱”男主角迈克·斯科菲尔德的命运牵动大批中国粉丝的心,网络字幕组的命运也在牵动组员的心。根据中国法律,境外影视剧进入中国大陆必须持有广电部门的批准,私下网络传播属于违法。这与网络的分享精神相悖,字幕组志愿者们只能以“学术交流”之名深深扎入网络,游走于法律边缘。
事实上,字幕组并非中国独有。不少非英语国家也拥有类似的义工团体。他们将英美剧字幕翻译成本国语言,制作成辑,至今未听说有人因此坐上被告席。Hail深信,字幕组在中国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但这一天究竟是何时?Hail心中也没有底。“这取决于政府积极整肃的强硬度和持续度。按目前逻辑,出路可能是商业化、版权化或收归国有,但三者都将抹杀当下字幕组独具的个性化特质。”胡绮珍教授如是分析。而对于字幕组成员而言,以上任何一种都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其实,与专业字幕翻译相比,网络字幕组的译作胜在活泼与生动,有时甚至有点“雷”。比如,You’ll miss me when I’m gone. 字幕组员译了一个“梁祝版”:若我翩然离去,君必将终身叹息。
一旦字幕组被“招安”,“TSFS”的组员将只能中规中矩地制作译文;“人人影视”鬼灵精怪的志愿者也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打上 “此处唧唧歪歪,不知道说了些啥”、“本片情节恐怖,请不要为难字幕组成员”等有趣的注释。如果是这样,那么字幕组的生命力和吸引力将不如往昔,而这正是胡绮珍真正担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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