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的网吧业,或因影视侵权纠纷而更加步履维艰。
4月26日,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布“2011年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白皮书”。
在典型案例中,因未经原告允许播放电影视频,辽宁浩森网吧皇姑心怡店被推上被告席。
不过,仅半年时间内因为同样的原因,沈城还有28家网吧相继成为被告,引发人们对网吧行业的关注。
有公开数据显示,当下国内网吧影视盗版率已达创纪录的89.4%,同比提高10个百分点以上。
与此同时,作为网吧视频合法获得途径,国内影视版权分销市场年产值达到16亿元。然而,让国内影视分销商觉得有利可图的,却是背后巨大的版权诉讼市场。
那么,多方利益博弈下的侵权纠纷,究竟衍生出怎样的产业链条呢?
影视维权一浪高过一浪,权利人及其代理人纷纷将网吧列为维权重点。
7月10日,沈阳的天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雨时断时续。在沈河区一家网吧,仰靠在老板椅里的王雨辰,心情一如窗外阴霾的天空:因为涉嫌侵犯知识产权,其网吧“在线影院”中播放的3部影视作品,遭到维权诉讼并面临5万元的经济赔偿。王雨辰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此前沈城28家网吧全部因此败诉,反倒是维权人不断将更多网吧推上被告席。
与此同时,仅在广东省东莞市,去年就有316家网吧遭到此类诉讼。问题还在持续发酵,在不久前出炉的《中国网吧行业影视版权状况报告》中,明确指出国内网吧影视盗版率已达89.4%。其中,高昂的版权费,不但催生出16亿元的国内影视版权分销市场,也是国内网吧影视盗版率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与此同时,在各方权益的博弈下,职业反盗版团队正在悄然兴起:他们从国内影视分销商处得到授权,对有盗版行为的网吧进行取证和起诉,衍生出一个高达百亿元版权诉讼市场。
沈阳29家网吧因侵权成被告
经验让人输得体无完肤,网吧从业者还未来得及思考,便一个接一个地倒在维权浪潮下。
2010年12月24日,西方传统节日圣诞节的前夕,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打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疼。上午8点30分整,在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休息区,作为辽宁浩森网吧皇姑心怡店负责人,吴静在焦急地等待最终的审判结果。结果并未出人意料,法院维持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原判:网吧只需停止播放侵权影片,但同为被告的北京网尚文化传播,则需赔偿原告方6000元经济损失。
然而,让吴静至今也没有弄清楚的是,这场有些无厘头的影视侵权官司,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落在自己的头上。
那是在2010年初,吴静所在网吧接到法院传票,称该网吧“在线影院”中的《幽谷约会》、《反骨仔》以及《生命只剩一小时》涉嫌侵权。作为原告,北京优朋普乐科技有限公司声称,拥有上述三部香港影片在内地的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要求被告方立即停止侵权并赔偿4万元经济损失。一同作为被告的,还有北京网尚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也就是向浩森网吧提供在线视频服务的运营商,此前两名被告之间签有《网吧院线产品使用协议》。“无妄之灾!”吴静认为网吧方面是冤枉的,提供服务的公司是辽宁省文化厅推荐的,而且使用的影视平台也是通过协议购买的,“我们无法甄别影片侵权与否,所以不应承担任何侵权责任。”
北京网尚文化传播公司代理人、北京市泰明律师事务所的宋建刚律师,在庭审中也以原告方证据不足为由,要求合议庭驳回原告的诉讼及赔偿要求。不过,合议庭认为侵权行为存在,并要求被告双方立即停止侵权行为,采纳网吧方面的辩护理由的同时,判决北京网尚方面承担原告6000元经济损失。宣判后,北京网尚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不服判决,并向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最终,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其实,这只是北京优朋普乐科技有限公司,在沈阳针对网吧采取的维权行动中的一例而已。差不多半年时间,因为同样的影视侵权,沈城共有29家网吧被推上被告席。在接受采访时,该公司法律顾问郝侠说,29场官司中有27场以该公司胜诉告终,另外两场官司最终也以调解收场。
有更多数据显示,不仅是这29家网吧,沈阳不少网吧都有类似经历。因为影视侵权问题,本就步履维艰的沈城网吧业,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国内网吧影视盗版率达89.4%
屡禁不止的盗版问题,让影视权利人、版权商饱受盗版之苦的同时,也让网吧从业者如履薄冰。
7月6日,盛夏的沈阳骄阳似火,在沈河区万寿寺街一家网吧,闷热而又潮湿的空气让人感到窒息。在网吧一角,王智慧头戴耳机、双眼紧盯显示屏,伴随影片主人公的种种境遇,时而喜悦、时而愤怒、时而快乐、时而忧伤。在斜对过儿,是几名百无聊赖的小青年,在游戏的间歇靠影片打发时间。
王智慧说,他是网吧的常客,平时最多是玩游戏,其次就是看电影、电视剧,“家里也能看,但没网吧方便,想看什么有什么。”对于店主王雨辰来说,他更多是从网吧经营考虑,尤其是可以为他揽来更多客源,让步履维艰的网吧得以喘息。王雨辰坦言,大部分影视剧集来源不当,除部分来自于盗版光盘外,绝大部分来源于互联网下载。
有公开资料显示,全国每天有2000万人次的网民,在网吧里欣赏影视节目。如此巨大的市场,对于已是夕阳西下的网吧行业,无异于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雨辰说:“沈阳网吧,三分之一盈利、三分之一持平、三分之一亏损,如果再失去这部分客源,大部分网吧只能死路一条。”
“我也想通过正规办法,购买影视视频在网吧播放。”王雨辰说,但现实是高昂的版权费,只能让他这样的小网吧望而却步。王雨辰说,版权分销商良莠不齐,导致视频收费标准有高有低,“我们是独体网吧,与连锁网吧没得比,所以价钱往往也最高。”如按照每台电脑每天0.3元计算,那么200台电脑每月就是1800元,全年下来就会达到21600元。
“要么不花钱自己下,要么花2万元钱外面买。”王雨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他当不起这个“冤大头”。“即便通过正规渠道,也不能保证不再侵权,浩森网吧就是最好的例子。”来自大度咨询的报告显示,不仅仅是北京网尚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网乐互联、上海宽娱、沈阳网酷、九州梦网等网吧影视服务提供商,均存在大量的盗版行为。
与此同时,同样来自大度咨询发布的《中国网吧行业影视版权状况报告》显示,虽然我国75.39%的网民习惯在网吧看电影,但是网吧影视盗版率却达到创纪录的89.4%。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负责人说,去年该院共审结知识产权案件503件,其中著作权案件136件并绝大部分涉及网吧影视侵权。
职业反盗版团队年收入超千万
缴纳一定的代理费用,就可获得一个地区的诉讼代理权,版权分销商、诉讼代理人以及律师各获取利益的三分之一。
7月8日,一个普通的周日,周林来到位于铁西区北一路附近的一家网吧。他的目的却绝非要在网吧打游戏。周林说,他主要是查看网吧有无影视侵权,如果确认无误后他将为下一步取证做好充足准备,“这就是我的职业,几乎不为外界所知,影像发行公司的法务专员。”周林说,他所在公司像他这样的法务专员有150名,几乎占据这家公司全部员工数量的三分之一,但每年公司最大的利润来源也是由他们创造的。“如果发现存在侵权行为,我们通常会用专用工具保存下来。”周林说,随后他们会与公证机关取得联系,然后将播放过程全部记录在案,最终由法律部同事给网吧发律师函。“通常都会和解,如果他们想要打官司,那最后他们也只能是败诉。”周林说,目前他在全国各地状告有超过千家网吧,至今还没有败诉的情况发生。
周林说,每部电影的和解金额在5000元至8000元不等,如果官司打到法院,网吧最终败诉的话,那么每集电视剧赔偿金多在8000元,而电影则为每部15000元到18000元。至于收入,周林说公司没有底薪,所得赔偿由法务专员、版权分销商和律师平均分配。周林说,根据他的经验,没有网吧是“干净”的,“沈阳有1000多家网吧,按每家网吧3万元赔偿金来算,就有超过3000万的商机。”
北京网尚文化总裁黎锋表示,不仅仅是网吧,还有酒店、KTV、图书馆,都存在侵权盗版的行为,这部分影视版权市场规模可达百亿以上。然而,当下有统计的数字显示,真正回流到版权分销商手中的不超过10亿元。这也就意味着,维权市场规模至少在百亿元左右。
根据央视《经济半小时》报道,只要缴纳200万元的保证金,就可以获得北京网尚文化的地区维权资格。2009年时,李智勇就以200万元获得广东地区维权资格,结果当年深圳350家网吧被批量取证正是李智勇所为。根据他的估计,当年其5人团队年收入绝不止千万。在李智勇的账本中,他是这样计算成本的:两位公证员和一个取证人员的差旅费以及取证诉讼成本,总计2万元,目前一般判赔3万元左右。三三分成,代理人只能得到1万元,这样就亏本了。如果进行批量取证,比如取证30家网吧,把所有的公证书拿齐了之后再一次性发律师函。总成本为34万元左右,赔偿金总额360万元。三方分成后,职业维权人可收入120万元,净收入达到96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