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有一天全世界竟然为围棋刷屏。一场充满商业噱头的李世石PK阿尔法狗，将围棋这个仅盛行于东亚的小众项目，倏忽变成人类与电脑的终极智慧对决。这一幕甚至让人联想起科幻电影：高度智能的机器人即将攻占最后一个堡垒，人类派出最聪明的勇士应战，地球未来由谁控制在此一役……

只不过，现实永远比虚构的情节精彩。赛前，围棋界几乎一致判定，以阿尔法狗5：0横扫欧洲冠军樊麾时展现的棋力，尚不足以挑战手握14个世界冠军头衔的李世石。尽管阿尔法狗具有颠覆性的“深度学习能力”，但围棋所拥有的大局、判断、弃取等思维，远非短短几个月就能速成。况且，这次人机大战采用的仍是之前的电脑版本，按照李世石“阿尔法狗与樊麾的对局并非职业水平”的判断，胜利的天平似乎早已倾斜。

正因如此，李世石首战的失利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执黑先行的他似乎看穿了电脑不擅布局的软肋，但阿尔法狗的应对能力却超过人们的预期。尤其当中盘局面趋于复杂时，人类引以为豪的大局观和直觉判断，终究抵不过易受情绪波动的最大弱点。李世石向来棋风诡谲，擅于寻找破绽甚至制造破绽，但面对不犯错误、步步紧逼的电脑对手，他反而落入自己的“陷阱”。

以往的人机大战，无论是IBM电脑“深蓝”击败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还是浪潮天梭完胜中国象棋特级大师“五人组”，人工智能的优势还停留在强大的计算能力和毫无变化的心态。而这一次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在于电脑是否真能依靠“神经网络”模仿人类思维。围棋除了无穷尽的变化，更有厚薄、味道、形状等很难量化的判断。李世石PK阿尔法狗的“划时代”价值正在于此。

李世石为什么首战会输？赛后短短几小时，已有各种复盘与解读。综合实力的占优，被普遍视为阿尔法狗此役取胜的砝码。如果从棋局走势看，李世石输一盘棋并没什么，以他的实力在五番棋中有翻盘的可能。即便他无法像电脑一样“心如止水”，无法永远选择客观上的最佳手，但许多天马行空的妙手怪招，也正来源于这种非理性、非常规的“不稳定”。一旦李世石使好这把“双刃剑”，人机大战孰胜孰负仍有悬念。

但首盘的告负，也暴露出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人工智能进步的速度，远远超过人类的预期。就算此次李世石能最终取胜，只要阿尔法狗展现出旗鼓相当的对弈能力，已然证明电脑掌握了围棋的“钥匙”，击败人类的那一天不会太远。对于职业棋手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矛盾心理。电脑与围棋的较量，势必推动这个项目引起更广范围的关注，而一旦人类彻底在竞技层面输给电脑，围棋的神秘面纱是否就此摘除？

其实，这种担忧大可不必。围棋是一项竞技，但其背后的文化底蕴与独特的美学价值，才是这个项目经久不衰、传承千年的根本。纵然当今职业棋坛的功利色彩备受指摘，但纹枰对弈间的魅力与乐趣，注定围棋不会成为电脑的俘虏。国象和象棋被电脑击败后，反而助推了学棋人口的增长，更催生出依靠电脑自学成材的大师。就算围棋失去了所谓“最后一块智慧堡垒”，但这毕竟不是科幻电影，争夺未来的主动权，仍在人类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