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工程师雷·库兹韦尔相信2045年将出现极为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足以存储人类大脑的所有信息。现在，一些技术专家正试图将人类的意识转移到非生物学载体，通过这种方式延长寿命，甚至实现永生。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的努力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觉得自己可以在死前将大脑的全部信息上传给电脑，让自己的意识永远存在于地球之上吗？也许，你只会像自己的祖先一样最终离开这个世界，化为虚无或者变成一个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未知存在。

可实现永生的技术无疑对很多人充满诱惑。但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是一种极大的冒险，等于让自己坠入地狱。我们绝大多数人持这样一种观点，允许甚至要求一些犯罪行为不管已经过去多少年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想象一下，科技的发展速度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一名老迈的大屠杀参与者在第二年将自己的意识上传给电脑，也就是真实身份被揭穿之前。五六年后，有关其犯罪行为的证据浮出水面。我怀疑绝大多数人赞同以参与大屠杀的罪名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如果此时他的肉体已经消亡，支持者势必要求对其上传给电脑的意识进行制裁。然而，他的意识可能拒绝接受新信息或者与他人进行互动的能力，因为这种接受可能给它造成痛苦。

如果我们“逮捕”了希特勒的意识，按照每名被谋杀的犹太人一年计算，他的意识要被判以600万年徒刑。如果是1000年前一位犯下各种罪行的暴君，与他同时代的人因为他的大屠杀暴行把他的意识关进大牢，这种惩罚可能获得一些人的同情。在他的意识被监禁了800年之后，也许有人提出将其释放的要求，并由此引发一场道德大讨论。实利主义者认为这名暴君制造的惨剧已经过去了数个世纪，他的意识已经经受了漫长的刑期，而暴行的受害者早已远我们而去，因此可以将他的意识释放。也许，他早已经被遗忘在监狱中，就像当前的很多犯人一样。

这些思想实验虽然有些疯狂，但我只是想通过它们表达我的一个观点。无限制地延长寿命将扰乱我们正常的正义观，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的美国人将对这种新现实持何种态度。历史上臭名卓著的杀人恶魔可能被判处600万年监禁或者只有美国法院2014年针对一项贩毒和非法洗钱罪名所判刑期（150年）的三四倍。在一个未来与现在的道德准则极为接近的国家，我们甚至很难推测我们的后代何时将我们的意识关进监狱。到了那一天，我们的意识将做出何种反应也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美国报纸上提到的每一个人的意识都保存在服务器并且由现在的美国人保管，我们在对待“是否惩治前纳粹领导人？”这个问题时会表现出犹豫吗？是否会爆发抗议活动，要求将屠杀美洲原住民的人和蓄奴者绳之以法？对于塔斯基吉梅毒试验的参与者或者奉行种族歧视政策的南方领导人，我们又将做出何种选择？回答这些问题可不像进行一项思想实验那么简单。

如果一代又一代人将他们的意识上传给电脑，未来的美国人将面临数不清的争论。不难想象，未来的人会带着轻蔑的眼光看待我们，就像我们看待视种族平等为天敌的布尔·康诺尔以及其他所有与他类似的人一样。到了2215年，美国人可能都是吃着实验室培育的合成肉长大的，对于我们不断宰杀动物以获取肉的做法，他们势必产生一种恐惧。对于杀害动物的人，他们可能采取惩罚措施，杀死一只动物就判处一年有期徒刑，在杀害动物前有虐待行为的还要追加10年刑期。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生活在化石燃料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消耗化石燃料，破坏我们脆弱星球的做法受到惩罚。堕胎或者生两个以上孩子的人也会受到社会的冷遇，类似ISIS的教法将流行开来，几乎每一个在西方上传意识的人都会被判以1000年徒刑，直至历史的进程发生改变，新的统治者掌管这个世界。

当然，未来的几代人可能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刑峻法，但这种“宽松”会永远持续吗？无论如何，人类将被迫在了解遥远未来的法律制度之前做出一个决定，是否将他们的意识上传给电脑。不幸的是，我们连近期，甚至明天会发生什么都很难判断，更不用说遥远的未来了。也许核战争明天就会爆发，我们当中的幸存者将在痛苦中度过余生，但这种痛苦毕竟相对短暂。相比之下，通过上传意识无限制延长寿命将面临巨大风险，可能会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即便未来的人不额外制造任何痛苦。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的意识存储在一台拥有不可思议耐用性的电脑。这台电脑与一台以核废料为燃料的发电机相连，利用核废料的衰变发电。由于使用核废料，这台电脑安放在一个保险库深处，同时又通过电缆与余下的人类相连。在长达100年时间里，这个脱离肉体存在的意识一直痴迷于探索人类积累的所有知识。然而，突然有一天，一座超级火山喷发，所有以肉体存在的人从地球上消失，绝大多数脱离肉体存在的意识也被摧毁，但这台电脑却幸免于难。不过，与其他电脑之间的线路遭到破坏。除了它自己外，它已经一无所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脱离肉体存在的人类意识一直在痛苦中煎熬。1570万年后，为其供电的碘-29消耗殆尽，它这才脱离苦海。这个假设是在告诉那些希望通过上传意识获得永生的人，切勿轻易尝试这种做法，除非电脑安装了自杀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