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正翔,你的第一印象可能不是那些衣着随意、眼白发红的“创业者”,他太特别了:
高高竖起的头发干净利落,全身有好几处夸张的刺青。左臂上有只张牙舞爪章鱼,以及“静坐常思其过”六个汉字;双耳后纹了日本美学词汇わび·さび(侘寂),脖颈上还有一处醒目的烈焰红唇。
当我们一如往常打算在咖啡馆采访,陈正翔却提议在北京什刹海上划船。
他今年 26 岁,想用滑板解决白领们通勤之路的“最后一公里”;没错,不是电动车、自行车、独轮车或者 Segway,是滑板。
陈正翔手边常立着一只滑板,叫做 Stary,电动的。它并不面向滑板玩家,而是每天要坐着地铁上下班的白领们,即使他们从来都没用过滑板。
Stary 电动滑板
Stary 的外形和普通的滑板一模一样,只是厚重了点儿,有 4.6 公斤。那么电机、电池都藏在哪儿?陈正翔说,四个 PU 材质的轮胎中,只有一个是有着电机、刹车系统和变速箱的驱动轮,但是,这一个轮子能带着三个人跑。
Stary 滑板只有一个驱动轮
电池被嵌在 13 mm 厚的面板内部,再垫上木材和减震材料,整机保持了滑板简洁的形态。这块薄薄的电池,足以让滑板走 15 公里,最高时速达到 30 公里。
为了保持机身的整洁,电池被嵌在滑板内部
陈正翔掏出了一个 3D 打印的蓝牙遥控器,操控滚轮就能让滑板刹车、加速、减速。遥控器能设置速度档位,一共三个。要做的事情分为三步:遥控滑板刹车,踩上去;遥控滑板加速前进,双脚控制方向;减速、刹车,滑板停下。
可以调节速度和档位的遥控器
我们在北京什刹海的胡同里试玩了 Stary,没有滑板基础却只花了 10 分钟便掌握了基本技巧,能顺利踩着它慢慢前行了,尽管我们还是只敢开着最低速的一档,但整个过程并没有太难。
陈正翔说,他要用 Stary 解决通勤路上的“最后一公里”——地铁站和你家的距离。相比于电动自行车、电动代步车,Stary 的好处显而易见:它更轻巧和方便,你能把它带上地铁、带进办公室。
我们在体验中反复想象踩着它去上班的情景,如果能够解决安全的问题,踩滑板上班感觉也会很酷吧。
陈正翔说,他希望年轻人能带着电动滑板通勤
在结束采访后的一个小时,陈正翔发了一条朋友圈:“在北京和妹子北海划船,错过了 100 万人民币达成的那一刻。”
100 万指的是 Stary 在 Kickstarter 上的众筹金额,已经远超目标数 62 万。此时距离 Stary 上线 8 天。不仅如此,他的项目还轻松地得到了多个科技媒体的报道,这对于一个初创公司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野蛮生长的少年黑客
如果不是很早就学会了编程,陈正翔说自己现在可能还是个小混混。
成长于 90 年代的他,在读小学的年纪正好赶上“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的大潮。做电子工程师的爸爸认为编程大有前途,早早将他送进了编程班。
从此,编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由于当时玩电脑的瘾特别大,计算机课老师都把机房钥匙给了我,让我自由进出。”陈正翔自己回忆道,从最开始的 BASIC 到后来的写简单的程序,陈正翔很早就开始看《电脑报》等刊物来自学。
而 2000 前夕爆发的“千年虫”漏洞,让他变成了少年黑客。“千年虫是一个重要的影响,我从那时候开始觉得黑客好酷。”
黑客陈正翔的第一个“作品”就是一个盗取 OICQ (QQ 的前身)账号的小病毒,他把病毒放在了网吧的电脑里。
“当时做了一个假的 OICQ,看起来和 QQ 登陆框一样,但登录的时候会显示失败,实际上账号已经被盗取。”就这样,陈正翔两天就能收获几百个的账号。这些账号被拿去在学校贩卖,2 - 5 块钱一个。
小学五年级,他写了第二个有破坏性的病毒,打开电脑会自动激活,一秒钟弹出 10 个窗口,还会不停地删掉 C 盘的文件。“机房的电脑当时瘫了一大半。”现在说起来,陈正翔还有些得意。
黑客经历让他成了老师眼里的坏学生,却也给了他自由的思考方式。他很早接触互联网,打架、谈恋爱、打游戏是初中生活的常态。但也是在这个时候,陈正翔意外发现了学校的图书馆,开始了他有些与众不同的“差生”路径。
“图书馆是个神秘的地方,从大不列颠编年史到动物图鉴、从 3D Max 到 Photo Shop、从花卉养殖到量子物理……”陈正翔说,他看到这些书,像嗑药了一样,整个脑洞被砰的一声打开了。于是他找老师谈判,给自己定课程表,继续学编程、开脑洞却不听课,直到中考“顺利考砸”。
当时,因为分数只够去当地的职高,陈正翔决定辍学。“我看到我其他初中同学做的工作和发展路径,但我不想做那些工作,我觉得我不一样。”
而此时的陈正翔已经自学了 3D Max 建模、Flash 动画和简单的平面设计,一些网站找他做 Banner、做 Flash 动图,一两个小时就能有一两百的报酬。
“挣钱简直容易爆了。”他回忆说。
除了做 Flash 动画养活自己,只要是来钱的短工他都做,网站的 Banner 图片,理发师,甚至是去炒外卖。“我也炒不好,所以外卖不好吃都是我这样的人造成的。”他笑着说。
在打了一段时间的短工之后,陈正翔觉得要找一家正经公司上班。当时是 2006 年,他背着包,揣着 1000 块钱,买了张到上海的单程车票一个人走了。
误打误撞进了创客圈
到了上海,陈正翔的简历都没有人接收,他只能自己上门拜访。几经周折后,一家名叫“奥迪斯通”的公司录用了他,这家公司很早进入了虚拟现实的市场,主要客户是军队。
陈正翔在这个公司一呆就是 5 年,从一个只能给客户写邮件的“售后工程师”做到售前的销售岗位,后来晋升为项目工程师,陈正翔尝试了各种工种。
在闲暇时间,他喜欢自己捣鼓一些小东西玩,偶尔还玩玩小时候父亲教他的电路板。2011 年,陈正翔在网上搜到了上海新车间的信息,这个硬件“创客”聚头的地方,让陈正翔把自己的业余爱好变成了下一个发展的机会:他在那里认识了 DFrobot 团队。
DFrobot 主要是给创客们售卖一些机器人的套件、传感器、3D 打印机等等。当时,DFrobot 机器人公司只有硬件团队而没有软件团队,所以陈正翔便提议做出一款零基础人也能学会的编程软件,让更多缺乏计算机专业背景的人也能按自己的意愿驱动硬件,结合硬件一起来卖。而他也因此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进入了 DFrobot,做起了人生第一个主导的项目 Mind+。
简单来说,Mind+ 这个免费的工具能把一行行代码变成直观的模块,即便不懂编程,你也能靠着拖动这些模块实现程序编写。
Mind+ 让陈正翔在创客圈里红了一把,2013 年,他接受了几家媒体的访问,有些媒体叫他“放荡不羁的创客陈正翔”。不过这个项目很快就没有继续下去了,因为陈正翔说想做点别的项目。2014 年,在他离开 Mind+ 之后,DFrobot 也将这个项目开源,放到了代码托管服务 GitHub 上。
“离开(DFrobot)之后考虑很久要做什么,只是很单纯地想做一个单纯的科技公司。”在那一段日子里,他逛遍了全国的创客比赛、黑客马拉松寻找灵感。
2014 年深圳的 Maker Faire 上,陈正翔和几个朋友摆摊卖魔术道具,“就为了赚点钱换酒喝,”他说到。
不仅是滑板,他还要做一个品牌 Stary,想成为中国最酷的科技公司
最后,创业项目的点子从日常爱好里诞生了。在做 Stary 之前,陈正翔玩滑板有三四年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最终会想切入短途交通出行领域。
但是,说过要解决“最后一公里”的人很多,目前市场上,还没有一个真正做起来的。
2001 年,美国发明家 Dean Kamen 和医疗器材生产商 Johnson & Johnson 合作研发了一种方便残疾人和老人使用的自动平衡式动力轮椅 iBOT。一年后,iBOT 被改装成给正常人使用的电动平衡车,取名为 Segway。
而作为短途代步市场的开山鼻祖,Segway 在上市后一度掀起热潮,它也获得了美国政府和一些大型企业的订单。不过 Segway 最终并没有成为一个成功的交通工具,前 6 年也只卖了 3 万部。今年 4 月,Segway 被中国公司 Ninebot 收购,而这已经是 Segway 公司的第二次转手了。
在 Segway 之后,形形色色的短途交通产品蜂拥而至,也有了两轮或独轮代步车、电动自行车、电动滑板等细分的品类。这些交通工具还没有大规模普及,而陈正翔的滑板在这个细小的市场能取得多大的成功?目前还很难说。
在陈正翔的设想里,Stary 滑板只是他要做的其中一个产品,他要做的是一个很酷的中国科技公司。
“中国压根儿就没有有趣的科技公司。OPPO、海尔、海信这些公司给人的印象,只是经济实惠,90 后并不会喜欢。在未来,中国一定会有一个公司出现,成为一个庞大的现象级公司,会出现在生活的各个角落。”
所以,他的 Stary 并不仅仅是一家做滑板的公司,而是一个“酷”的年轻人品牌。就像他自己一样。
“Stary 这个品牌和我比较像,代表叛逆、不愿意雷同、不愿意满足人们最基本的东西。但它又是很专业的一个科技公司,做的是很酷很爽的交通工具。”
除了“酷”,陈正翔理想中的科技公司还要可靠。说到这里,陈正翔拿起它的 Stary 滑板,重重地砸在路边的石头上。公园里休息的人纷纷侧目,但装了电池、电机的滑板毫发未伤。
从“创客”到“创业者”、从软件到硬件,陈正翔要面对更多意想不到的、严肃的事情。
“硬件的迭代速度慢、代价大。每个环节都是巨大的挑战。做软件,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智力。硬件大部分取决于你的谈判能力,这就会有很多限制。”他说道,“几乎每个东西都是一个坑。之前觉得电机很简单,买个不就行了吗。但是,怎样让它最高效率地转,这是很专业的领域。供应链更是一门完全独立的专业,我的一个伙伴是只做供应链的。”
不过,不管成不成,能做出一个的确很有趣的产品,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不是么?(周韶宏、崔绮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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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好奇心日报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