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凌晨1点多，分众传媒(Nasdaq：FMCN)(下称“分众”)副总裁嵇海荣正躺在床上看书，灯光透着暖意，像无数个平常的夜晚一样，他很快就会入睡。

“我们的股价到九块了……”分众董事长兼CEO江南春的电话打破了宁谧。由不得嵇海荣反应，做空基金浑水研究(Muddy Waters Research，下称“浑水”)“偷袭”分众的消息已经摆到了眼前。

1时16分，江南春在微博上还在惊叹美股下跌，一个多小时后他再次发微博，未点名指责了浑水公司;23日早晨9时许，江南春已经返回办公室召集各部门负责人急寻对策。

当天下午，江南春坐在分众位于上海的内地总部办公室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并未流露出怒火。

“我们欢迎批评，但不会容忍造谣。”对于浑水这个中概股狙击手的突然袭击，江南春一一回击。

谈及自己与其他管理层，他并不讳言过去几年犯过许多错误，尤其是收购上。

在这个流淌着文学血液的传媒先锋的回忆里，青春并不都是美好的。

江南春告诉本报记者，分众的“青春气质”给了他很强烈的扩张欲望，出现许多失败案例。3年来，自己一直没有停止反思，当初收购太过于追求“性感概念”了，属于价值观错误，公司必须重回基本面，聚焦主业。

刚刚过去的48小时，对江南春和分众来说，这是一场保卫战。

截至发稿时，分众股价周三开盘后再度回升逾1.5%。

准备打仗反击

与分众发布亮丽三季报仅隔一个周末，浑水突然抛出报告称，分众存在夸大LCD网络覆盖面、通过虚假或问题并购及财务操作进行内部人交易并侵害投资者利益等行为。

嵇海荣回忆说，当时江南春已告知他是浑水袭击了分众。通话间，嵇海荣听到江南春的另一个手机一直在响，投资者纷纷前来询问。

与此同时，更多的质询电话涌向分众IR(投资者关系)部门。

江南春所说的“股价到九块了”即是美国时间21日分众股价“雪崩”的缩影。

22日1时16分，江南春在微博上发出了第一声呐喊：“美国市场真是令人无法理解，越优质的公司跌越多……”

2时56分，微博更新：“这种到处造谣、联手做空基金恶意图利的人，为什么没人告他们呢?这些人应该得到法律的惩处!!!”

在和嵇海荣的通话中，江南春明确：“明天九点开会，准备打仗反击。”

“我的第一反应是，浑水怎么会找上我们。”嵇海荣对本报记者表示。

接完电话，他再次坐到电脑前，开始翻查浑水的详细报告，草拟第二天与媒体沟通的计划直到凌晨3时。

这一夜，与嵇海荣一样，分众CFO、财务总监、IR负责人等一众高管都接到了江南春的电话。

刷新键几乎按烂

天亮了，分众盘中三次触发熔断机制，收盘暴跌39.49%，创下52周新低，仅一个交易日，分众市值蒸发13.6亿美元。

22日上午9时许，江南春和一众高管开始会商。十分钟内，业务部门将被质疑的LCD屏幕总数和分布资料整理呈上，各部门也分别汇报了初步的回应安排方案。

这场会议开了近一个小时，厘清了分众的反击思路，分众开始对浑水质疑的收购案和资产减值问题进行复核。

参会的数位分众高管说，江南春再度明确了前一晚提及的观点：当晚出公告正面直接反击，并将于下午先发出一份中文声明解释回应。

江南春几乎全天都在办公室里接打电话，第一时间与主要股东如复星国际(00656.HK，下称“复星”)等交换意见。

22日午后，梳理历史资产收购、处理案的工作陆续进展，一份份整理完的资料递到江南春面前。基于这些复核工作，下午3时后，分众第一份中文声明由江南春口述起草。

17时40分左右，分众向媒体发出江南春确认完的中文声明。

当晚，分众宣布，将依照先前公布的计划继续回购股票。此外，江南春也将购买1100万美元的分众股票。

然而，外界仍在等待着分众的完全版回应。分众公关部一位员工说，她守在官方网页面前不断刷新，电脑键盘F5几乎被按烂了。她的QQ签名是一句歌词：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来，所有的氧气都被我吸光。她说，这很能描述这一天的状态。

接近21时，分众发布公告，回击浑水质疑。美股开盘前，分众举行投资者电话会议。

扒着盒饭开会

当天晚间，分众“参战”部门员工22时30分后陆续下班，嵇海荣在办公室与媒体沟通直到23时30分才离开。

他告诉本报记者，江南春留到了23日凌晨，此前他还在不断接待访客。

不断的电话会议间隙，江南春扒着公司阿姨烧的盒饭，另有几位高管则全天都忘记了吃饭。“这一天过得太快了，甚至比当年IPO时还要紧张。”一位分众高管说。

美股再次开盘，这一夜，复星和江南春本人火速入场分别斥资1035万美元、1100万美元增持分众股票。当天，分众收盘大涨14.71%，报收于17.70美元。

“这在意料之中，但我们还没有收复失地。”嵇海荣告诉本报记者。

昨天上午9点，分众高层再度开会。下午，他们确定了第三方调研机构的人选。

江南春告诉本报，分众无法阻止外部质疑，更无法保证股价不会下跌，但从一些波折中走出的分众，不会改变既定的聚焦战略，狙击会让分众的商业模式更加坚定。

“2009年1月我就重回CEO岗位了，我相信，我比许多人有更多反思，有更多痛感。”他说，未来3年，分众也将聚焦主业，实现内生性成长。一些投资者在分众身上遭遇的损失，他期望能借此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