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渗透

　　那时我穷得快疯了，明知网管待遇不会高，但吃蚂蚱也想把肉吃全，于是颇下一番功夫。辞职前公司没事可作，老板整天逼着我们学习做商人，还买一套120本的商务全书，下午老板娘不在时他就和我们做“谈判演习”。受教于此，我决定带他们去我的破窝“谈判”——因为书上说：“在自己的地盘谈判比较容易占据主动”。

　　事实证明，老板的功夫没有白下。我用各种手段，包括“让烟灰缸离对方远一点”、“品茶时让对方惭愧自己的无知”。公务员刘哥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在这种氛围中越来越觉得我是个人才，不知不觉中，把网吧来龙去脉和具体形势都对我合盘托出。

　　三个合伙人中，刘哥出钱，大崔出技术，大李出关系。

　　刘哥身为公务员，没时间打理生意，由袁叔全权代表，负责掌管钱。

　　网吧地址就靠大李拿下，大学校门正对房子有300多平，原来有一家台湾人经营超市。大李硬是靠关系给抢过来，一个月租金一万二。

　　大崔自称懂电脑，他说他有一帮兄弟能把网吧建起来，机器约合4200一台，1M带宽DDN专线月租5千，这帮兄弟负责帮助运营一个月。刘哥拿出配置单让我帮他看看。

　　网吧另外还需要请两个网管维护正常运营，待遇每月1000，这就是我要去干的工作。

　　我听完这些，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可以取代大崔”。于是我直接提出月薪低于5000我不会去，同时有意旁敲侧击说安装网吧没有那么麻烦，中关村里随便找个公司都能做。

　　一送走他们，我立刻开始给朋友们打电话，得到信息是：相同配置电脑3700能做下来，1M带宽DDN专线月租3000能做下来。这证实我最初想法：大崔是来在基建过程中吃回扣的；刘哥之所以让我看配置单，可能他也发觉到这点，想找个借口摆脱大崔。

　　果然，下午六点多，刘哥打来电话说他要回家，约我一起出去吃个晚饭。晚饭上，刘哥突然一改白天的矜持，话多起来，给我讲他的创业规划，甚至说有一天他的盘子多了，就会辞职下海，半醉半醒中还说希望今后我能当他的助手在商海作一番事业。

　　饭桌上，我们商量出一招干掉大崔。但我同时提出：我只干一个月，负责完成网吧基建，理顺网吧运营，并为网吧培训两名网管就走。

　　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因为我看出刘哥对5000月薪感到心痛，其实无论哪个网吧，也不可能养一个月薪五千的职工；另一方面，我想找一个“体面”的工作，这个网吧我只是当作暑假打工；最重要的是，刘哥把雪莲花网吧当作他人生的第二次起点，而我根本不认为这是个机会。五千和一个月，是我们能好合好散的两个底限。

　　晚上送走刘哥，我陪袁叔来到空荡荡的未来网吧里。我上学前没上过幼儿园，而是整天泡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听爷爷奶奶们讲故事，从小就特别喜欢和老人在一起玩。袁叔当过志愿军，给我讲战争故事，一讲就讲到后半夜。我俩抽光了所有烟，下了无数盘象棋，最后我受不了蚊子，就决定回窝。

　　送我出门时，老头忽然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对刘哥很不放心，“小刘太轻信别人”，他希望我能把基建搞好，别让人骗走太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