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黑客,五年前,我曾经服了九个月刑期中的四个半月。我当时进过两个监狱,大部分时间都在第二个安全级别较低的监狱。这段经历完全改变了我,不过是以比较积极的方式。
首先,我在监狱里有很多乐趣。我所受的教育使得监狱系统的某些方面对于我来说非常简单,例如司法证据和与守卫辩论。我修理电子产品的技术很快广为人知。这些事情让我很有安全感,因为人们在切实保护我。而且让我感到自己在这个团体中非常重要。
开始是有人来找我,请教我怎么修手机。英国的监狱中很多人有手机,通常是偷偷带进来的。到期即付信用担保是主要的货币形式。这家伙在帮派中似乎很重要,很多人在他周围,而且向他付钱。我告诉他我所知道的关于手机的知识,问他想干什么?他解释说有人欠他钱还不上,于是他拿走那人的手机作为补偿,但是这部电话加了pin锁,所以他无法使用。这部电话是一部老三星,我很清楚这部手机对于pin码的尝试次数没有限制(之前有过一部)。于是我告诉那伙计:没错,我会点儿把戏,但是我需要拿到我的工具,然后一晚上就可以搞定(注:其实我没工具)。那个家伙当天晚上把手机留在我这里,我用晚上的时间尝试了10000个可能的四位数字组合,幸运的是尝试到大约2000个的时候正确的密码破解出来了。第二天那家伙看到我破解了密码感到非常高兴。他告诉所有人我是个技术天才,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作为回报,他让我在自己的房间中拥有两个星期的PS2,而且任何时候只要我想要,就可以使用电话。剩下的时间,人们拿来各种损坏的电子产品,我就用晚上的时间来修好,而且装作非常费劲的样子,第二天再把修好的东西还回去。这极大地提升了我在那里的生活质量。
第二,它也让我大开眼界,让我看到相对于我,人们生活得有多么不幸,监狱系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多可怕。监狱中的很多很多人都存在心理疾病,却得不到任何帮助。有的人被室友或者监狱职工杀死,因为他们精神失常使人们很恐惧。另外有很大一个群体在对毒品的成瘾中陷入绝望,压迫这个群体的是最有力量的一群人,他们走私毒品进来,建立一支由吸毒成瘾者组成的队伍,成瘾者为了获取毒品只好按照他们的指示行事,形势剑拔弩张。几乎每一次暴力冲突都与毒品债务有关。移民在监狱中是绝对弱势,因为他们无法理解监狱系统。我帮助过一些人不被驱逐,其中包括一个室友,他因为在牙买加时被敲诈为维护自己的生意而与人起了冲突。他不会读写,所以无法申请庇护程序,又因为口音太重,律师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边境管理处打算把他遣送回牙买加处死。我给边境管理处、监狱管理者写了信,他得到了庇护,而且安排了一个翻译,这样就可以得到更有效的法律援助。每年都有数百人处在同样的情形却得不到援助。
第三,我看到一些可怕的事情。例如“喝糖浆”,往一壶开水里面放糖,然后直接浇在别人脸上。因为加入了糖,所以开水可以在皮肤上停留更长时间,皮肤被烫脱落,肌肉直接暴露在外。我还看到过有人被四个人按倒用尖利的汤匙在肛门中寻找藏匿的毒品。这人之后又重伤了攻击他的四个人,用一支笔插入他们的脖子(同样亲眼所见)。另一个家伙显然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他的房间在我对面。有一天夜里他忽然开始尖叫,脱光衣服在身上倒满了婴儿油,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放火。狱警以为发生骚乱,马上赶来想要制服他,但是满身是油的他滑得像鳗鱼一样,跑了好大一会儿没人能抓住他,直到被麻醉枪击中,他绝望地尖叫着,最后在医院中死去。
第四,我为自己感到羞耻,这永久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是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白人中学生,作为一个青少年却醉心于黑客和文件安全,研究如何完美复制驾照,抛弃了命运、社会、父母带给我的天然优势。那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这样的优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生于充斥着贫穷、毒品、暴力和教育贫乏的环境中,这些因素集中在一起渐渐把他们引入监狱。我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而他们在那里是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如此地恶劣,以至于只有犯罪才是最有效的生存选择。社会辜负了他们,却在全力支持着我,我为自己感到可耻。出狱后我学习了编程,用做自由撰稿人赚的钱作为学费拿到了博士学位,现在,我在用毕生时间尽自己所能为提升尽可能多的人的生活水平而努力。如果我有一刻变得懒散,我就把记忆倒回在监狱的那段日子,内心的羞耻感就重新明晰起来,然后就有了入狱前从未有过的旺盛精力。
最后,我想说我的犯罪记录没有给我带来负面影响。我不必再依法公开这个记录,但是我经常写信解释这段经历带给我的深刻影响。我对这个犯罪记录还有一些积极的看法,我从未因此申请工作被拒。它不一定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你应当用自己的态度去说服雇主你的背景使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求职者,而不是更坏的一个。
本文来源:不详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