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她手头很宽裕,经常见她收快递。”何雪说,“她穿着很低调,但又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有次室友说她有件衣服不好看,她之后就再没穿过。”
而在常树增印象中,女儿从小就不注意打扮,“她高中那会儿,照的相片里总穿同一件校服”。
2013年四五月份,经济系针对大四学生出台了缴纳学费新办法:期末考试之前交齐下一学年学费,能享受百分之一的优惠。何雪说,常亚男听到的版本是“不交齐就不让参加期末考试”,“她很紧张地跑来问我‘外语系会不会也这样’”。
“万一要交第3年的,那总共就是3万多元,她肯定交不上啊!”张振堂之前并不知道,这是表侄女在学费问题上经历的内心挣扎。
“如果学校按时让她交学费,或者及时和我们家长沟通,也许,亚男就不至于……”常亚男走后,父母在悲痛之余也反思,总觉得有太多环节只要稍加注意,悲剧就不会发生。
“她容不下自己有任何污点”
常树增有3个孩子,大儿子常羽比常亚男大4岁,小女儿还在读高二。
他和妻子至今想不通女儿为何自杀,在他们看来,这两年常亚男回家,“没感觉她有啥变化”。
6月16日是父亲节,那天下午,常亚男给常树增打电话祝他“节日快乐”,常树增还和她开玩笑说:“你哥上午就给我打电话了,你这么晚才打来,肯定是他提醒你的。”
当时常树增在开车,没说几句话,“她一直提醒我多喝水”,他永远也不会想到,父亲节那次通话竟成他们父女的永别。
回忆起女儿在电话里的叮嘱,常树增泣不成声,“她特别细心懂事,听说天气干燥,我流了次鼻血,后来每次打电话都让我多喝水”。
常树增印象中的常亚男不爱吃肉,也见不得他伤害小动物。“每次我上山打猎,她就心里不舒服,对我说‘爸爸,你别伤害小兔子啊!’”
3个孩子中,常树增最信任常亚男,“家里面粉店的钱柜子钥匙让她拿着,从没出过差错”。
上大学那年,常亚男收到一双骆驼牌运动鞋,“开始她嫌贵,是我硬要买的”,入学第一年,常树增给女儿的生活费是每月600元。“我要给700元,她说500元就够了,我后来定为600元。”
在常树增的印象里,从小就有节省习惯的大女儿很少开口要钱,“有次她要买双鞋,要100元,我给她打了300元过去”。
常树增的收入算“中上水平”,但他从小就不让孩子乱花钱。
今年6月初,常树增接到女儿电话,“她说想买个ITOUCH,说有同学买了,学英语很好用,要1400块”,没几天,常树增就打了1600元过去。
这是常亚男最后一次向家里要钱。
就在这个新买的ITOUCH里,她留下了一封近千字的遗书,说自己“对不起”爸妈,不想再承受欺骗亲人和让亲人失望的罪恶感。
“她一直被大家称为好孩子,没想到网购成了习惯,背了包袱,不敢面对我们……”常树增一直试图理解女儿的内心挣扎,“她容不下自己有任何污点。”
在室友眼中,常亚男爱给大家起绰号,喜欢看小说,她还是篮球迷,床头一直贴着NBA球星科比的照片。
6月8日,有NBA总决赛,马刺对热火,是第二场。常亚男在生前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为马刺队加油。
常羽说,妹妹曾梦想有一天去美国看NBA球赛。
6月21日,马刺输掉了比赛。常羽在新浪微博里说:“丫头,马刺王朝和你一样,都离我们远去了……”
何雪说,常亚男本来和她约好,21日考完口译去剪头发,“她还说放假后就去北京的叔叔婶婶家”。
清明节期间,刘欣颖和表侄女商量出一条未来发展道路:先考研,找份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
“她清明假期回来后特别用功,买好多考研的书。”何雪回忆,常亚男说家人希望她认真复习考研。“她有压力,但对自己挺有信心的,说要全力以赴。”
常亚男离开一周后,和她关系最铁的室友梁盈梦见她又回了寝室,手里拿着化妆包,问她:“我买这么多化妆品,你会不会瞧不起我?”梁盈答了句“没有啊”。
“后来,她就转身离开了。”梁盈这样说起了这场梦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