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创新是非
已经有来自创业者的另外一种担忧——创新工场的“微创新”孵化模式隐约让他们看见了另外一个“具有侵略性的”腾讯,甚至影响更大。在对记者的诉苦中,他们大多要求略去自己的名字,不希望成为创新工场的敌人,因为另一方面,他们有可能在某一天需要创新工场帮助。
愿意挑明身份的是机锋网,其创始人谈毅讲述了他们与创新工场之间的不愉快经历。据说去年年底,创新工场创始合伙人汪华曾与投资经理张亮去找他们谈过合作,由于机锋网团队规模过大,不符合他们的投资愿景,合作未能谈成。不想接着却发生了让他们感到恼火的挖人事件,前后有两名核心员工离职或被半路拦截加入创新工场。“这两个人知道我们的核心商业机密甚至包括代码,因为当时还是朋友的关系,就没签署保密协议。”“后来他俩又过来我们网站发邮件挖人,我们就封了他们的ID,这类信我们收到过好多封,现在都保存着。”谈毅说。
机锋网表示,在产品层面他们并不担心来自创新工场的竞争,因为对方不一定就能做好,只是如果核心人员不断被创新工场吸附过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另外一些更小的创业团队则有可能面临整个项目团队被挖走的风险,原因显而易见。
事实上,不管有意或无意、主动或被动,对于非创始人性质的创业公司员工而言,创新工场的确意味着较大的诱惑。甚至包括腾讯、百度在内的大公司,也有不少优秀员工相继被挖走,坊间甚至流传着“马化腾亲自给李开复发短信,让他‘手下留情’”的段子。对此,李开复只是淡淡表示,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会说。
在初级创业者眼里,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比腾讯还可怕,同样是做“微创新”,腾讯是在看到成熟模式后搭团队去做,而创新工场则在创意初期就会下手。当大家的想法差不多、所做的创新又大同小异时,人员的流失基本就意味着产品流失。
这同时也意味着创新工场的项目随时有被腾讯等大公司吞噬的危险。搜狐CEO张朝阳前些天公然表态,在中国,小公司的创业风险非常大,大公司只要高薪挖走创业公司的人才,轻松“抄袭”就行。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永远只有几家巨头在做,小公司没有生存空间。
不过,李开复看上去仍然信心满满。他认为,大公司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威胁,因为他们不可能什么都做,必须要与其主业保持一致,否则就意味着风险。他对微创新在中国的可行性分析说:1、中国公司(例如腾讯)的微创新(体现在):关注用户,积少成多,最终也能耳目一新;2、美国大部分公司也是微创新的结果(包括Facebook、微软);3、苹果和谷歌是真正有革命性创新的公司,中国和亚洲很难出苹果、谷歌,主要是因为教育体系,我们和美国的水平相差50~100年。
对“微创新”持鲜明反对态度的王煜全则继续否认李开复的说法。王认为,中国的百度、腾讯之所以可以凭借模仿式创新发展壮大,是因为当时做微创新的公司并不多,他们只要看准方向深入下去就会有机会。而目前的中国,微创新遍地皆是,因此机会反而存在于那些真正愿意做独特创新的公司中间。
“目前的这几款产品由于时间问题,并没有能够改变世界的、让人跌破眼镜的能力,但并不表示我们正在孕育或接下来孕育的项目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李开复并不急于证明什么,“我们只是不会傻到一开始就向所有人说。”
超级天使李开复
不管外界如何质疑,进入第二年的创新工场的表现仍然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从当初的“光杆司令”到200多人的团队,李开复在运作创新工场一年后成绩斐然:12个项目;管理团队基本成形;没团队、没项目、没资金的质疑渐渐平息。李开复同时透露,创新工场即将启动新一轮数亿元人民币的基金募集工作。这样的运营成绩得到了外界的一致认可,李开复本人更是为之打出了85的高分。
不过,至今人们还是很难判断,创新工场的表现究竟是李开复的影响力使然,还是一家有着健康机制的创新性投资孵化机构?李开复和创新工场之间,将会形成乔布斯之于苹果的深刻烙印吗?
李开复的创新工场依然沿袭了美国传统上的三大天使投资孵化模式(吸引风投、上市、出售),被国外媒体称为“杯子里的硅谷”,而又依据中国特色做了更细致的工作。天使投资在中国本身是一条极少数人走的路,而创新工场这么早期的创业孵化以及投资,则更加人迹罕至。中国不像硅谷那样,身处具备良好并购机制的美国,大公司往往愿意自己搭台唱戏,导致天使投资资金退出时少了一个重要通道。
如果找不到良好的退出机制,创新工场所孵化的公司就会有“断奶”的危险,除非能找到愿意接手的VC,或者盈利能力强到可以坚持走到上市那一天。
为此,创新工场正在尝试一种新的创投模式——在天使投资外,在看好的项目上跟随外部风险投资商追加投资,以使得企业上市的时候能占据足够份额。如果用于这笔投资的基金足够分量,一方面将为前期的天使投资留后路,使得优秀的创业种子不致受外部VC供给不足的影响;另一方面,创新工场将有主动权陪同一个优秀的“种子”公司长成参天大树,最后获得高额回报。
这种弥补天使投资与风险投资缺口的行为已经在国外兴起,被称为“超级天使”。他们拥有天使投资人与风险投资机构的双重特质,往往进行规模化投资孵化。但与李开复所不同的是,超级天使往往都曾是创业企业家,他们中的有些人出身于谷歌(Google)和贝宝(PayPal)这样的公司。也因此,他们在技术领域、传统天使投资人和大型风险投资机构都拥有非常广泛的人脉关系。李开复目前具备这样的人脉资源吗?将来呢?
通常情况下,超级天使投资公司的单笔投资都不到50万美元,某些投资的数额可能达到数百万美元,不过,很少超过100万美元。当一家处于“种子阶段”的公司需要50万至200万美元的种子基金时,超级天使公司更愿意联合其他投资者共同投资,而不是单独行动。但创新工场则表示,在天使阶段,不希望与其他机构合作,除非有特例。
此外,这种超级天使非常灵活,相比较将投资公司交给食物链的上一层,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风险投资机构,他们更愿意在看到企业成长性时说服大公司买下自己所投资的企业,这样的风险更小,资金回笼更快。道琼斯风险资源(Dow Jones Venture Source)的数据显示,目前看来,传统风险投资机构持有一家公司股权的时间通常都在5至9年之间,但超级天使通常会在4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退出所投资的企业。但显然,创新工场在中国缺乏进行大公司并购的资金退出环境,这意味者留给创新工场的投资回报周期会更长。
有怀疑的声音认为,这种催熟即卖的“工场式”孵化模式有可能扼杀真正有潜力的公司,但国外的超级天使们表示,如果发现了这样的企业,他们并不会错过,而是进行精心养育以卖得更好的价钱。但另一方面,一般意义上的孵化对象,就将被打造得更加像“快销品”。
不管怎样,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这种规模化的早期投资孵化,收益也将是规模化的。李开复的预期是,“如果我们这五年孵化出100个项目的话,最后希望看到已经有7、8个上市了,有20个可以赚点小钱,还有20个半死不活,另外还有50个死掉了,大概是这个比例。”
却已经有政府部门热切地邀请创新工场到当地开设分公司了。李开复则表示,虽然创新工场的模式有可复制性,但并不是现在。“我们需要看到更大的把握性,所以明年至多再开设一家分公司。”
李开复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创业者。甚至他自己承认现在也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创业者,那么,他能够同时扮演好创业者与创业导师的双重身份吗?
对于光环笼罩下的创新工场而言,目前所面对的种种质疑未必是一种坏事,因为可以让这家探路中的创新型企业保持警惕性,他们的优势与强项有目共睹。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留给创新工场的时间至少还有五年或者更长,用以完成一个投资回报周期。即便孵化模式中途出现大的困难,他们至少还有一条退路——拿着这些钱,去招聘更有经验的人,做更为纯粹的投资。这样看上去,存在较大风险的,反倒是那些创新工场里的半成品,还有半死不活的20个、死掉的50个。不过,没有风险的还是创业和创新吗?
本文来源:IT经理世界 作者:佚名